(文/肖云儒)丝路万里行车队已经走了20天,艰苦而顺利地通过了中国新疆和哈萨克斯坦两个广阔地区,两个地区加起来,差不絠印度大小了,我却呆在西安纹丝未动。
非常遗憾,却无办法。原来定好的几个学术演讲,原来定下的参与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评论组的工作,实在不好推迟。这几天,在艺术节上却有了另外一种收获----能够如此集中欣赏到这次要跑的一些丝路国家的文艺演出,机会多么难得。短短的10来天内,我竟看了俄罗斯的、立陶宛的、波兰的、㨗克和斯洛伐克的、克罗地亚的、格鲁吉亚的、保加利亚的、匈牙利的,以及阿尔巴尼亚的十多个丝路沿线国家的歌舞艺术!
送上门的丝路艺术,一个美妙无比的和弦,成了这次万里行的艺术预热,文化序幕。追寻这些节目背后,那些民族、那块土地的各种各样的文化样态、生存样态、艺术样态,不就已经开始了我的第三次丝路万里行吗?它是这般的绚丽!
俄罗斯歌舞团的《丝路之夜》由高加索地区的索萨克纳美斯歌舞困演出,主演的男演员被誉为“舞蹈运动员”,能够用足尖跳舞却不穿芭蕾舞鞋,特殊的足尖旋转被誉为世界之最。他们怎么样做到、又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极致呢?他们生长的土地给予了他们哪些特殊的营养呢?
立陶宛的无伴奏合唱对和声之美的偏爱和发掘,对不同声部、不同音阶混响之美的理解,为什么会如此深刻?他们的音乐演奏,四个人一台戏,人人是多面手,放下黑管拿起吉他,潇洒自如地作着原色生命的艺术展示。节目背后的生命感艺术感,在他们的手指间随心所欲地流淌。这让你不能不拷问当下国内舞台的华贵绚丽、作秀炫示,偏偏要给真生命装饰厚厚的假羽毛以取悦大众,又是为什么?他们对艺术的理解是那样朴素----不过是生命自然的有意味的流露,而不是把艺术作为掩饰和拔高自己真情、真性和真象的云霓,是不是更接近艺术的本源呢?
在克罗地亚的爵士乐巴伦舞曲欢腾的节奏和旋律中,分明又能听出亚得里亚海波浪絮语般的呼吸,还有阳光在南欧山野浪漫地回旋。山、海与土地,是怎样浸入他们的骨髓又变成一种美的形态飞扬出来的呢?
格鲁吉亚祖格迪迪市歌舞团演出的巜丰收舞》,更让我回想起三年前丝路万里行团队去这个国家所感受的山鹰形象,有着高加索山峰永远的高贵和傲岸。
那么,当在匈牙利的《巴尔干热火音乐会》中,突然听到了萨满教的曲目,我由不得兀自吃了一惊。这是历史根脉无意而有意的显示吗?萨满教,一个东方的宗教,怎会融入到匈牙利的歌舞中去?难道意味着这个民族古代来自东方?
还有波兰古典音乐会上难以忘怀的优雅,以及两个长长的沉沉的低音不动声色地在音乐交响中透露出来淡淡的忧伤。那是优雅的忧伤,是忧伤构成的优雅。⋯⋯
在丝路国际艺术节密集而短暂的欣赏中,我就是这样,常常从艺术中跳出来,由不得去追寻艺术背后的那个民族、那块土地、那些特有的生存方式和隐藏着的文化心理。一种炽热的愿望被激发了,催动我赶快去和丝路上的战友们会合,赶快奔跑着扑向生长了那些艺术之果的土地,扑向那块土地上的人民。让我们一起来感受这些美好节目,破译它们背后的文化密码吧。
因为晩了20天这段艰苦的路程,我曾经愧疚。车队在前方每天六、七公里的奔驰,在中国西部和哈萨克斯坦的漫漫长路上,吃了那么多苦头,却做了那么多好节目,写出了那么多好文章。我发了好几个微信向他们致敬,说“各位很辛苦,老汉很惭愧”。但当我意识到参与丝路艺术节的评论其实就已经走在丝路上了,内心便有了充实。我的心,我的感觉,已经经由丝路各国的舞台节目,飞到了那条思念的路,那些令人向往的土地上。甚至于,我的艺术联想和生命联想比战友们走得更远。我不是已经在这次万里行的终点,匈牙利和保加利亚的艺术中驰骋自己的想像了吗,艺术让我心无恚碍啊!
我也曾有过另一种愧疚,就是对于丝路艺术节评论组的同道心有不安。所有的评论家都写出了非常好的评论文章,唯独我由于时间实在太紧没有交卷。后来也有了新的想法:可不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子、用另外一种方式对这些节目作审美把握呢?能不能将艺术和士地、和历史、和生命熔冶于一炉,去把玩、去品味、去重铸呢?这种方式不见得是最好的,但是它的确是”另一种”方式,”另一种”使我内心萌生了满足。
以艺术引路,去产生艺术的士地上追寻更深层的答案。从舞台出发去追寻土地,从艺术出发去追寻生活吧。只有到了源头上,也许才可能对丝路各国获得更深刻的理解,也才不辜负丝绸之路各民族千百年的创造。
哥们姐们,开路,走起了!(2017年9月21日一22日,在西安和莫斯科五小时的时差中抢出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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