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书法是中华民族传统的文化瑰宝,书法艺术内涵丰富、博大精深,蕴自然的性灵、溢美的芬芳、凝智的妙趣。人们在学习和欣赏中可以得到审美的享受、哲思的启迪、心灵的美化。鲁迅先生说过:“我国的书法艺术是东方的明珠瑰宝,它不是画却有画的美感,它不是舞蹈却有舞蹈的节奏,它不是歌却有歌的旋律”。
艺术作品更大的魅力在于观者与艺术作品之间产生的共鸣。陕西著名书法家李珖先生的书法作品法度森严,清逸脱俗,楷书如端坐,行书如慢走,草书如狂奔,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书写风格。本期刊登的两篇《致李珖》一篇是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1997年撰写,另一篇是陈克先生2020年所撰。陈克先生写时并不知道早在97年时贾平凹先生就曾写过同名文章,这也是李珖先生书法的感染力和艺术家们之间的共鸣。
再识李珖
前些日,好友书法大家李珖接受媒体采访,回忆自己从事书法艺术的人生之路,观后,我颇有感慨,更有感动!便在他发的朋友圈即兴回应,写了《致李珖》。须臾,手机那边李珖问我是不是和贾平凹有神通,因为当年(1997年)同在文联工作时,贾平凹也为李珖撰写过一篇《致李珖》的文章,我赶忙解释不知贾老师用过这个标题,否则我绝对不用这个题头的。
此《致李珖》非彼《致李珖》,我既无神通,也无神智,更没有沾“油水”、蹭“名气”想法。贾平凹先生是蜚声世界的文坛巨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字字珠玑,句句千钧,我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望尘莫及的。
我写的《致李珖》也是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且不说遣词造句、文风文采,就是全方位认知好友李珖及他的书法艺术,我也是肤浅不深的。这次,看了媒体采访他的视频,才真正从他的成长经历层面上了解他传奇的一点一滴,让我知道了李珖有今天书艺成就,既是他天赋异禀、笔耕不辍,勤奋努力,“得一支毛笔、一等奖、自我激励”的结果。更是“为了购买三张宣纸写字参展,他和嫂子省下衣兜里仅有的三毛钱、徒步从西郊走到书院门”的精神使然,这种夫妻相濡以沫、夫唱妇随、琴瑟和鸣的中华传统美德传承绽放的驱力,很好地诠释了他对书法艺术的偏爱、痴迷、虔诚和追求的觉悟。
认识李珖也有二十多年了,认知他的字却有三十载了。
那时,我偶然在同事办公室的墙上,见到他的四尺横幅草书,眼球立刻就被紧紧地吸引住了,内容已记不得了,但对他的用笔印象极为深刻。枯笔横扫,轻重徐疾,笔势翻澜,飘然不羁,贼毫百出,颇为爽利,用同事的话说,每个字就像是一条条活着的龙蛇。
见到他本人,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朋友引荐的。高个寸头,显得精明炼达,目光坚毅虔诚,声音洪亮厚重,谈笑风生,和蔼慈善,天生自有脱俗的气象,天然带有迎人的磁场。也难怪贾平凹称其为“南人北相”,探究其因或许是其人,祖籍湖南,成长西安;其相,彬彬有礼,豪爽英姿;其字,飞动不失清正,“萧野里有英气,飘逸中有苍茫”,既有江南柔雅之风,又有北方雄壮之气。
李珖天生对毛笔就有一种感觉,孩提时就显现一种浓厚兴趣,与生俱来就对墨香敏感痴迷,再加上多年来锲而不舍惟以此道为尊的功夫,天道酬勤,功不唐捐,使其在二十岁便获得陕西书法展大奖成为了名人,应验了那句老话,自古英雄出少年。
李珖以草书、楷书见长,大草著称。他的楷书带着强烈的钟、王、禇、北碑之韵,草书追步山谷、觉斯、旭素、二王、汉张芝,静则宛若三秋桂子玉树临风,动则婉若游龙翩若惊鸿,摇曳生姿,仪态万方。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军事博物馆的李铎先生说,“李珖的书法和篆刻功底深厚,你到了我的年龄,你的成就一定比我高”。陈忠实很早前就洞见卓识地称其为草书大家。他的作品笔墨酣畅,气韵生动,龙蛇翻舞,跌宕起伏。吴三大也大赞其法度基础雄厚。李珖的笔法遵循法度,继承中有创新,师古不泥古,紧紧把握草书韵律的特性,颜书凝重的线条,错落开合的结字,行气巧妙的布局,浑然一体,任情姿性。其草书充满了艺术的张力,极大提升了草书美学艺术的感染力和价值。
艺术精神体现在觉悟和生命力,艺术创造的核心是创意和境界。
李珖的草书善于逸笔,秃钩抹来,混沌苍茫,乱石铺街,秋叶落地,体现出他的天性和功夫,每每跳出传统匠气的窠臼,独辟蹊径,独释新义,开创其书法作品艺术理想的境界,体现着他心的律动和情怀的直抒,是他心灵的狂欢和精神世界的舞蹈,是灵魂姿意张扬的气象。应该说,李珖的书法艺术成就已经和他自己的人格建构同步发展,浑然一体,达到了天人合一、书如其人的境界了。当下,时风浮糜,或许,李珖的作品也可能不取悦于俗眼,不盲从于世风,但更适合于维护书法艺术尊严,蓄养书法艺术精神的崇高境界和繁荣盛势。
当今写字的人不少,书写成为书法的,上升为书法艺术层面的不多,被称为书法家的也不多见,著名书法大师更是少有的稀缺。
李珖难得的是被当今数位书法泰斗大师引领推崇。他的导师赵雄认为李珖在书法艺术的探索中,勤奋努力,善于思索,勇于创新,是当今陕西中青年书法家中在全国有代表性的、享有重要影响力的书法家。他的恩师钟明善更是伯乐现世,慧眼识珠,璞玉琢器,把他从国家大型企业选调到专业单位,给予他原本一个业余书法作者更大的专业平台,从事专业书法研究和创作。多年以来,钟明善既是李珖的领导、长辈,也是他的园丁导师,谆谆教导,无微不至,不但在生活上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关心爱护,而且在书法艺术创作中对他指导、提携,才使李珖今天大踏步地步入在书法艺术的殿堂里,钟明善先生不无感慨的对李珖说“你的楷书和狂草在全国应该是一流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二十多年前,吴三大就为他写了《李珖三笑》、陈忠实为他写了《心灵的狂欢和舞蹈》、贾平凹为他写了《致李珖》,由此可见李珖的为人才情、书法艺术的强韧和张力。他能取得今天有目共睹的喜人成就,既是其天性的使然,也是其功夫的必然,更是其才情爆发的外延展示。无怪乎贾平凹也早有先见之明,不但主动索要李珖的书作,还积极推荐给友人,称李珖实力可畏,日后定会有大气候、大气势,一定是个有才情之人,是大造之人,是大方之家!
附:《致李珖》
观感
三张宣纸一支笔,
撼动文曲感天地;
大放书艺咏情怀,
金石墨韵尽淋漓!
陈克
2020.11.9
改于2020.11.14
致李珖
当一门技艺成为艺术的时候,技艺人就陷入了尴尬,这如同有了雷锋,大家就希望雷锋永远地去做好事,如同看足球赛,踢赢了观众就发狂,踢输了观众就骂街。我们——你搞书法,我弄文学——有幸或不幸地成为艺术家了,我们的尊严从此是什么呢?恐怕唯一只有创造二字。冬日里的渭河滩上,又是细狗撵兔的季节,兔子就拼命地跑吧。
你送我的那幅作品,三月二十五日被一位老乡强行索去。在当今存款利息下降,他有钱又不会投资别的实业,又要以钱生钱,就收藏了相当多的字画。我翻看了他的收藏柜,竟无一张像样的东西,劝他一把火快烧了去吧,这些玩意儿虫子也瞧不上蚀的,别以为什么字画都可以赚钱的。他问我该收藏谁的好,我说李珖呀,他却不知李珖是古人还是今人,让我问了半日。
我告诉他:李珖不是名家——鬼知道许多名家是怎么就成了名的——但李珖实力可畏,他是性情中人,天生地对毛笔有一种感觉,瞧着吧,他日后会有大气候的。我于是拿出你送我的那幅作品,讲解李珖不属于沉雄,但乱石铺街,秋叶落地,萧野里有英气,飘逸中有苍茫。
当今书坛,兴江南之风,重于形式,过于柔弱,虽北人多有反对,却作品江湖气浓烈,乏于清正。李珖北人南相,两者合二为一,难得不染匪气,也不美人晨起,钗斜发散,正是有大造之人。我为你宣传,那幅书法就这样被他强行拿走了。
拿走了也罢,我想,李珖还可能会再送我一幅吧。李珖是不大看重钱的,即使看重,钱也是宜散不宜聚啊。
再者,我之所以让我的老乡拿走那幅作品,那幅作品也有我不满足的地方,毕竟是前几年的东西嘛。年初,我去一位朋友家,看见过悬于他家客厅的一幅你的近作,那是十分好的,我借了来观摹了数日,意欲要贪污的,却被他识破了立即讨回去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要有长距离较量的韧劲,又要有图穷匕首现的爆发力,而这其中,年龄是重要的。
你送我的那幅,好是好,但不耐读,如街上看美人,个个惊艳,待娶回一位做了老婆,注意的往往是她的不足。这也如我的文章,早年少作,清新优美,如今到知天命年纪,文章没了章法,胡乱涂抹,但老来的文章虽是胡说,骨子里却有道数,每字每句皆是我从生命中体验所得,少作则是从别人的作品中学习而来。
艺术精神体现在于觉悟,觉悟源于生命的体验,或沉雄,或空灵,不是故意为之的。漂亮一词可能出自于对灯笼的描写,灯笼之所以漂亮,在于透光,但透光不是灯笼的事,在于笼中的蜡烛。
你送我的那幅,形式上用力太狠,这也是我忍痛割爱于老乡的一个原因。你是有才情的人,但趣味使你常常让才情泛滥。李白自信他是大才,所以“仰天大笑出门去”,不拘小节。你见过大山上装饰盆景吗?你若有一袭长袍,或许是青布做的,你肯为了华丽,用一块丝绸去做花边吗?大方之家自然是从大方处蹈,若太重趣味,终沦为小器。我之所以看见了你悬在他人客厅的作品,敢于将送我那幅给老乡,我相信你肯再送我新作的,而新作比旧作成熟得多,供我长久拜读的。
你要给我再送一幅作品的话,我希望是你的草书,你善于逸笔,但我更乐于让你秃钩抹来,混饨苍茫,我挂于我的书屋。这样的作品可能不取悦俗眼,在时风浮靡的今日,这宜于寂寞冷落的我,也宜于在寂寞冷落中蓄养我的气势。
贾平凹1997.4
李珖,号大放堂主,1962年生于西安。中国书法家协会第六届工作委员会委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书法家协会第四届副秘书长兼高校妇女少儿工作委员会主任,陕西省书画艺术创作研究中心主任,省青联第八、九届常委,陕西省艺术研究院专业书法家、研究员,西安书学院研究部主任,大放堂书艺院长,陕西省中小学书法教材编委。